在生活的深处打捞五个地名(外二首)

1、在生活的深处打捞五个地名

刘武忠

我记得湖北钟祥石牌的钟堰

这个汉水西岸丘陵上

声气微弱的无名小村

其它的村子我都不记得

在钟堰村五组

父母把大姐、二姐、妹妹、弟弟和我

三个女儿两个儿子拉扯成人

在钟堰村集上

父母做着炸油条的小本生意

他们炸出了平常日子的黑与白

还有生活的酸甜苦辣

让我和弟弟跳出了农门

我记得湖北荆门掇刀的麻城

那里有一所我执教了17年的乡镇中学

其它的乡镇中学我都不记得

在麻城中学，1994年的秋天

一个和我一样热爱语文的同仁跟我结婚

在麻城中学，1996年的夏天

我把出生八个月还差一天的儿子

送回钟堰村五组的农村老家

在麻城中学，1999年的冬天

我的父亲

把我在乡下生活了三年的儿子带到我身边

年近六旬的父亲

被聘为学校养猪场的饲养员

而我得到的回报是

学生郑杰荣的组诗上了《儿童文学》

2002年中考揭晓

我班上的学生破纪录地考了12个龙泉

我记得沈集

那是我父亲

顶风冒雪肩挑手提做鱼贩的小镇

我记得海口

那是我父亲

随二姐夫到海南填海的热带省会

我记得惠州

那是我父母

年过花甲不辞辛劳带大侄子的城市

钟堰、麻城、沈集、海口、惠州

这几个或大或小的地名

有时它们像贴在我身上的五处胎记

静静地躺在我身上一言不发

有时它们像我乡下老家的牛猪狗猫鸡

它们嬉戏疯闹的时候

一不小心就踩得我心尖生生作痛

（2011年10月20晚21时16—29分）

2、雨

十七岁，我在石牌高中

天空总是透着雨前的阴暗

或者淅淅沥沥的细雨

在教室的窗外落向失魂落魄的路人

我坐在教室讲话，看书

听手扶拖拉机

在围墙外突突驶过

那时候我们年轻，很年轻

啊！青春多么美好

同座的男女同学低语

我对自己说

我真想，真想碰到那个心仪的女孩

在放学的路上为我打伞

（2011年10月22日晚20时）

3、秋天

整个秋天

我都等待着他们来叫我

我想他们会来叫我

整个秋天我踌躇满志

谛听室外的动静

听见风奔跑的声音

嗅到谷物和菊花的香气

只要一有响动

我就奔过去开门

站在门口四处打量

我想他们会来叫我

父亲觉察我忐忑不安

关切地询问我

我无法告诉他什么

只好接过他递给我的白开水

我想他们会来叫我

这是秋天

晴朗流金的日子

有喜鹊和斑鸠的叫声漫过田野

我想他们会来叫我

直到菊花凋零鸟声隐匿